沉珠

【戬独】祝福（下）

*一个潦草后续

*上篇 

00.

这次之后，杨戬便很少出灌江口。他似乎真的要隐居，不再过问九十九重天上的一切。他每年固定那几次到华山看望杨婵一家。偶尔带点礼物，也一视同仁给刘彦昌带了一份。

他甚至不对刘彦昌生气了，也不会别扭。新天条刚刚出世那阵子，他和刘彦昌经常不尴不尬的相处着，多半是硬生生交谈。

如今看着，便如……太上忘情。

01.

因为杨戬几乎闭门不出，天庭上的司法仙班只能频频下凡。旁的执法仙官与杨戬不甚熟稔，将重要案卷送给杨戬的活计便通通派给了沉香。

“沉香？”杨戬从外间走进来，见沉香坐着，便知道他是送案卷过来。

“舅舅！”沉香上前。“我又来看你了。”

“是送案卷吧？放在那里就是了。”杨戬用折扇指了指案牍，自己抬脚走过去。沉香每次下凡，杨戬除了办公还是办公。

听娘说，舅舅从前会抱怨公务太多。还会以此为引，要娘给他做蛋饼吃。沉香抬眼看去，杨戬端端正正坐在那里，像个无喜无悲的傀儡一样不停的给案卷上朱批。

“舅舅，我常来你这里，时时看你这样劳累。你有没有好好休息？”

杨戬又笑。“沉香，我是神仙。神仙怎么会累？”

沉香有一瞬间的脑子疼。他这好舅舅说的话句句在理又句句噎人，竟不知道如何反驳。他看着认真的杨戬，只能出门去。哮天犬守在门边打盹，不知何时，他也近不得杨戬身边。

沉香一把拉过狗子，薅了一把头发。“哮天犬，舅舅有好好休息没？”

哮天犬摇摇头，然后飞快的点点头。

这狗子一如既往地不会撒谎。

沉香心想他得找他娘来治治杨戬。可惜他还没找他娘，哮天犬先找他了。

02.

难得休沐，沉香还没坐下来喝口茶，哮天犬的声音老远就传来了。

“不好了不好了！三姐！沉香！”哮天犬气喘吁吁现身，似乎累狠了，直接坐在地上。

“哮天犬，你别急，把气喘匀了再说。”杨婵扶起哮天犬，小玉给他倒了杯水。哮天犬摆手不喝，喘了几口气才说：“主人、主人他正在消失。”

“消失？什么消失？”小玉皱眉道“哮天犬，你可不要说傻话。舅舅肉身成圣，是天庭正神。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。而且正在？”

杨婵吩咐刘彦昌留守，转眼人便在千里之外。沉香三人紧随其后。

哮天犬跟着边飞边说：“主人其实之前，就有这个情况了。”

03.

一帮子人赶到现场，杨戬还是坐在桌前批案卷。

杨婵打头进去，杨戬没抬头。杨婵走近了，看见杨戬右手手腕透明一瞬，那节透明手腕的地方泛着金色光点。恢复实体后，光点消失不见。

杨戬握笔的手稳健有力，笔走龙蛇，写完一行朱批。除了这点，看起来什么状况也没有。好像她二哥再没有什么不对的了。

“二哥。”杨婵出声，杨戬嗯了一声。

“二哥！”

“怎么了，三妹？”杨戬终于舍给她一个目光。仍旧笑着，唇角的弧度温柔缱绻。然而那双眼睛，那双望着杨婵的墨色眼睛，深沉的看不清任何东西。甚至没有从前的笑意。

“二哥，你出问题了。”杨婵坐下来，与杨戬平视。“跟我上三十三重天。”

“三妹，你莫要大惊小怪。二哥并无大事，自新天条出世，二哥已轻松许多。也有时间去凡间转转，可比之前快活多了。”杨戬越说语气越欢轻快，好像确实是认为杨婵与他恶作剧一般。

“你猜我听不听你这劳什子话！”杨婵伸手抓住杨戬的手腕，转身就要带他走。杨戬无法，被他这妹妹拉的一个趔趄，又怕把杨婵伤到。只能半停半走不情不愿的跟着。

“三妹，你听我狡、不是，听我说。”

“你说的话如今我是半个字不信，你先前可还骗了我十六年。”

“三妹，这次我真没事。”

“我不信。”

“三……”

杨婵忽觉手上一种，一股坠力拉她往后下方倒。杨婵回头去看，杨戬竟然站不住，摇摇晃晃要倒。估计是想到她，又勉力立住。

杨婵赶紧手力，往自己怀里带。然而杨戬整只手臂忽然消失了一瞬间，杨婵失了着力点，眼睁睁看着杨戬倒在地上。白色的衣袍铺在地上，像一大顿随风飘摇的花毛茛。

杨婵耳鸣目眩，她听见自己大声喊二哥。接着是沉香。

04.

“杨戬，你糊涂！”

太上老君一甩拂尘，气的想拍杨戬脑壳。缓了好几口气，还是没有付诸行动。

“老君，我二哥究竟是怎么回事？”

“怎么回事，怎么回事？你问我怎么回事？！”老君来回踱步，他指了指天穹，说：“没有规矩，不成方圆。那么多神仙说玉帝是三界之主，然而凌驾于权力之上的，是三界之根本，是天条。”

太上老君看着昏睡着的杨戬，叹气道：“新天条出世，靠的是大爱。杨戬是这场千年谋局里最重要的棋子。新天条出世，也需要有人替它行走。”

“您是说，我舅舅是新的天条代言人。可那不应该是玉帝的职责吗？”沉香追问。

“你问我，我怎么知道？”太上老君站定。“如今看来，多半是他自己愿意，天条也更倾向他。故而才有如今的局面。他日后只怕……只怕……”

“只怕什么？老君你快说啊。”小玉急得不行，他站起来，走到沉香身旁催促。

“只怕他已被天条侵蚀了。”

“什么叫被天条侵蚀？！”杨婵陡然拔高声音，全然没有了从前的温柔体贴。

“你们知道曾经的玉帝，不近人情为天规是从。玉帝曾经就是旧天条的半身。旧天条陈腐死板，以强权为规则基石，十分冷硬。故而玉帝同样如此，兼之本就是神仙，无心无爱。才会做出晒死自己亲妹子的荒唐事。”老君瞥了一眼杨婵，见她面色不改，便接着往下说。

“杨戬如今情形一般无二。只是新天条以仁爱为基础，法外有情。这才保他没有失去所有的情感。”老君望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的丹火，苍老的声音仿佛从九霄云外缥缈而来。“杨戬，恐怕已无小情了。”

“最后的结局，莫过于以身饲道。”

这是定论。

05.

彼时沉香并不太明白什么叫没有小情。在这之前他只觉得舅舅温柔平静了些，在这之后，他才知道舅舅已经不是自己的舅舅了。

他们将杨戬放在兜率宫养护，回到杨府后替他收拾东西，尤其是那些案卷。它们太多，以至于占据了杨戬整张书桌。

沉香将他们分门别类放好，露出下面一张书信。

那上面写着“对三妹等人，需多笑多说。他们乃是至亲，莫要漏出异常，让他们担心。”

这两句话被杨戬反复抄录，一开始字迹沉稳凌厉，越到后面越显出潦草慌乱，最底下几张字迹又慢慢归于平淡。最后一页，是他写的几个名字。

杨婵、沉香、小玉、哮天犬、梅山兄弟、刘彦昌。又添了杨天佑与瑶姬的名字。

杨婵拿着这薄薄的几页信纸，捂着嘴泪如泉涌。泪水划过脸颊慎入手心与皮肤之间，又流出指缝。她捂住脸，这眼泪又模糊了字迹。

沉香听见杨婵模模糊糊叫了声：二哥。

06.

住在灌江口的二郎神常去各处履行神职，也喜欢四处游玩。有时在四姑娘山上看日出日落云海奔腾，有时在城镇走街串巷。

凡人喜欢许愿，甚至寄希望于孔明灯上达天听。

杨戬偶然碰见，拿着新买的孔明灯不知所措。他提笔在一面灯笼上写下“天下太平”，第二面写“安居乐业”。缓了缓，竟也想不出写什么了。

这天下好，那每一个人便都是好的。

杨戬带着灯来到城外，随手放飞，任它飘远。他打开扇子，也慢慢走远。夜色如水，那白衣人影渐渐化作光点随漫天灯火远赴天际。

华山圣母宫，杨婵用法术放飞一家人做的灯笼。灯笼四面写着一家人的寄愿，灯下挂着一张纸条。上书：愿杨戬平安喜乐，岁岁无忧。

这世上，总要有人记挂他的。年年岁岁，写上关于他的祝福。

*完*

啊啊啊啊啊啊啊！写的不太好，没那个味儿55555555

总之就是，也算另类意义上二三的双向奔赴吧。我说亲情。哭哭